拾月
2016-10-26 20:01:46   来源：   评论：0 点击：

谁终将声震人间，必长久深自缄默；谁终将点燃闪电，必长久如云漂泊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—尼采
“你不去跑步在这里干嘛？”“我先写写小说。”
“写什么？”“编写红楼梦。我自己是贾宝玉。”
“那林黛玉呢？”
“当兵去了。”
我看着那波澜不惊的脸，难以想象这是即将参加1500米的运动健儿该有的状态。
一个黛玉式的男孩，坐在人群中，屁股底下是几本书，旁若无人的写着自己的荒诞，完全无视振奋人心的欢呼声。
“你真的能跑1500？”我皱着眉头问他。他死盯着自己的稿子，我猜连稿子都起了一纸的鸡皮疙瘩，他还是没有移开视线。
“人不可貌相。”他的尾音里洋溢着书生气息。
秋风凌冽。他缓缓的脱下上衣，走向起跑线，好像下一秒。他瘦削的身形就会消失在风中.”1010”号码牌贴在他单薄的胸脯上。
枪声响起。他的步伐还算稳健，而且在中上位置不慌不忙的跑着，这是前100米。
渐渐的，选手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，他被甩在中下游了。我暗暗为他捏了把汗。
头顶云色淡薄，风也不大，我却仿佛看到了他身处清明而安宁的炼狱。如果不是实际体验，根本无法体会他的痛苦。
我挤到跑道边上给他加油，看到他脸色苍白。“已经有一半了，坚持一下。”我看他咬紧牙关，突然动了恻隐之心：什么是残酷？是输掉比赛？是无法坚持？老师逼他来参赛就是最残酷的。
秋的风太凌冽，以他的能力，来参加1500米长跑——我真的不是鄙视他，只是难以想象，这样一个文弱的、很少锻炼的男孩，这样一个内向的、沉溺于自我世界的男孩，该用多大的勇气，才能跑完这1500米。
我看见他几乎闭着眼，也许是在期待传说中体力耗尽之后身体调动潜能的出现，也许他早就到达临界状态了，只剩两条腿还在机械地摆动。
也许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倒下了还是一直没停，只是没有想停的念头。
我知道他可能听不见我加油的声音了，但还是朝他大吼：“到了，别放弃啊！”
他用力睁开眼，血冲上脑子似的，向终点扑去，我听到哑的低吼：“黛玉也是可以当兵的！”
红色的1010在胸前飘荡。